电影《1921》将对话的美学发挥到了火候最好的程度

2021-07-06 13:28:03来源：中国文化报

鲜活的时空、灵动的气韵，让最近上映的《1921》在主题电影中格外醒目。国际与国内、衰朽与创生、危难与危险、大悲与大美，构成了充满青春精神和英雄气韵的交响旋律。

马林的出场，让《1921》的开头就处在世界联动与国际风云之中：这个荷兰人，受莫斯科指派，作为共产国际代表前往中国，途经奥地利，被警方抓捕，面对审问，他机智的回答使他只是成为被驱逐者而不是政治犯，离开维也纳，然后从意大利水城威尼斯上船，前往上海。而此时，马林的身份、照片、行踪一直在荷兰外交人员与中国当局有关部门的情报沟通中，以至于马林一到上海就要跟密探周旋。这堪称惊险的过程落到了上海滩，于是有了在有轨电车两侧上演的车技争霸赛——如同动画片《猫和老鼠》一样的追与逃的桥段，在节奏上满足了观众松口气的需求。

松口气甚至会心而笑，是因为心里有底。这部影片的故事大部分集中于上海，不知是否有人同感，那时的上海虽然险象环生，但今天的观众在心理上是踏实的。因为我们大致了解建党之时的历史轮廓，尽管发生了极其紧急的状况不得不中途转移到了嘉兴，但开天辟地的大事是成功了的。这对影片讲故事的角度、方式以及与此相关的震撼力、感染力的生成来说，其实是个最大的挑战。低估观众的认知水平是不可以的，那就更要求电影人的创作心中有数。这部影片的高妙首先在于，它建立了观众“心里有底”和电影人“心中有数”的对话关系。

恰恰懂得并运用了这样的观众心理基础，琢磨透了上海既是国际都会又是我们中国的大城市，在还原情境尊重史实的同时，在租界的环境中，理路清晰地讲述了在“我们的中国”建立“我们的党”的大故事，并由逻辑联系密切的一个个小故事完成审美舒适度的构造。因而，“上海”不仅仅是作为发生地而存在，其实对这部电影来说，“上海”几乎是体现高妙艺术创造的方法。

国际元素的巧妙、适量加入，与上海这座城市构成了“世界”与“中国”的对话感。

直译的《国际歌》，李达唱起来热泪盈眶、中共一大参会代表的合唱也是群情激昂，在法国咖啡馆用萨克斯演奏的旋律也涓涓涌动，歌曲的几次不同形态的出现，可谓有深意存焉。这部影片的对话感是逐渐升级的，在时空背景上的用功和出色的处理能力，产生了系统性的艺术效应。

当列宁1921年在莫斯科召开共产国际三大会议时，上海不仅来了列宁派来的那位荷兰人，日共代表与跟随而来的日本特务也来到上海，这让斗争局面更加复杂凶险。一大代表陆续集中在上海法租界之时正赶上法国国庆日，旅法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们在巴黎街头带头高喊“请支持中国人民”;而在上海的法租界，未来的中国领袖毛润之想看看复兴公园里的热闹，却被法国人拒之门外……构成这座城市意象的还有在交易所的蒋介石……在如此纷繁错杂的信息之中，最重大的关切集中于即将成立的中国与共产国际的关系，李达等与马林的谈话就发生在这个时段。

在不同口音、不同语种的谈话之中，渐渐清晰起来的是这个党与自己初心的对话。

革命需要理论，也需要实践的路径和联系实际所摸索的方法。马克思主义找到了，俄国革命的成功是否意味着中国必须要照搬抄作业?一大讨论的焦点是如何组织领导工人运动，而城市才有工人队伍，这与苦苦寻路的早期人士对社会主义、工人运动的想象有关，也与近前的上海工人罢工斗争对党组织的需要相关。

在大上海租界的环境里召开的一大上，大家围绕工人运动展开热烈甚至是激烈的讨论之时，出现了：“那农民呢?”这个与会议话题气氛显得违和的一问，不啻为空谷足音，几乎更可形容为石破天惊。

中国共产党信仰马克思主义，但不能脱离中国国情，要走自己的路，这才可能成为擎天柱、主心骨。正如何叔衡说，革命就是为了抬起头挺直腰杆，自由地看自己想看的世界。要带领人民站起身来，走中国道路。

这是为人民谋幸福，为民族谋复兴的中国与世界的对话。

激昂的热血和沉思的头脑，同样体现在志同道合者的情感形态上。李达与王会悟、影片极力进行克制，但美好的刻画显然出于情不自禁，油然而生。片尾处，杨开慧壮烈牺牲，倒在青草中的她，依然以美丽的明眸望向前方。好多可爱的青年身影让屏幕闪动着春光韶华，而那位与李达对窗的小女孩，她纯真的盼望到了1949年，变成了如花绽放的笑意。

影片是富于美感的，有英雄勇者慷慨赴死的悲壮美，也有同志伴侣父老的亲情美，这样的情感健全志业高尚者，以故事的艺术方式愈加丰富立体真切地活着，长在长新，从而让一代代后来者领会他们的心意、期许和嘱托，擦亮信仰信念的永久价值，探寻生活生命的终极意义。这是电影人与理想情感、理想人生的对话。

《1921》纹理细密，质感特殊。有的是被信仰信念洗净的脸庞、被憧憬向往照亮的眼神、被初心使命加速的脚歩、被民心呼唤鼓舞的言辞、被凶险艰难磨炼的意志、被家国天下激荡的胸襟、被志同道合凝聚的力量、被民族未来支撑的梦想……

富于对话能力的影片本来并不多见，《1921》却足可认定为其中的翘楚，它将对话的(而不是独白或喧哗)的美学发挥到了火候最好的程度——让人物之间、观演之间、1921与2021之间，彼此感应，互相懂得，同心共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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